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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州黔東南:野夫埡山下的村莊——巴霕

2020-08-20 11:31 國家旅游地理 吳安明(紫夏)

摘要:巴霕,漢語寫作“板屯”,苗語寫作“bad til”。因“板屯”二字表達不出苗語中的含義,同時此“屯”與真正意義上的民屯或軍屯毫無關聯(lián),因而我將其寫作“巴霕”,其意為嶺上的村落。

我在施秉的?陽河支流杉木河畔居住,杉木河因雨水豐沛,河岸常年云霧繚繞,習慣了云霧升騰于山嶺或沉醉于河谷。而在離我三十公里的清水江北岸的楊柳塘鎮(zhèn)西面,也有一座山峰,它成年云霧繚繞,每至冬時,這里往往出現(xiàn)白雪皚皚。當?shù)氐陌傩照f,當云霧在山峰上密集的時候,大雨就要下來了,它可以說是民間版的天氣預報。野夫埡是施秉中南部的大高峰之一,最高海拔1330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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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夫埡是一座圣山,陪受到當?shù)孛缱迦思业木次?,而嶺上的一草一木都賦予了神秘的色彩,所以人們不輕易動彈。據(jù)傳古時,有陰陽二地理先生,理絡龍脈,脈自遠方的江南而來,他們分別由陰由陽行走,原來想再理至香爐山去,當行走到野夫埡時,天亮了,龍脈就此斷了,二先生只得認為這是天意,而此也就有大龍地,也必有大人物出現(xiàn)的征候。我查過史料,這里并沒有出現(xiàn)什么大人物,倒是出現(xiàn)了幾個民族義軍首領,還有出現(xiàn)一個與漢人作斗的耶討公。義軍的名字在苗族《十八年苗反》的古歌里出現(xiàn),他們隨義軍首領南征北戰(zhàn),先占余慶,后占銅仁,再與席寶田的湘軍惡戰(zhàn),最后敗于雷公山上。耶討公則是個硬漢,說是在清軍征占了白洗一帶,遂將此劃為漢人的疆域,并安插漢人居住在楊柳塘寨,以窺探苗族人的動態(tài),以便統(tǒng)治。是耶討公憑作一身硬本事,將漢人趕出,將此疆土變成了苗地——這故事發(fā)生在清朝的末期。也正因為如此,人們在路過他的居住的房舍時,方便的人公自動投下銀子,以示感謝。據(jù)說此人后遷凱里定居,走時,他留下一口水井,以作紀念。

對于野夫埡,還有一種說法,也就是說此山向東可見遠在一百公里之外鎮(zhèn)遠縣城。自明代以來,鎮(zhèn)遠一直作為府城,府城的的大小官員也不想讓人驚動山上的龍脈,一旦野夫埡發(fā)生有關如垮巖、滑坡之類的自然災害,府城不遭水患就發(fā)生火災。正因為如此,就是在“農(nóng)業(yè)學大寨”的那個時期,人們想打隧道以引水灌溉田園時,在隧道里居然打出血色的流水來,打隧道陰沉的人也出現(xiàn)身體不適,工程也由此戛然而止。是迷信或是想與自然和諧相處?我們不知道,反正野夫埡就是這樣神奇。

山峰的四周散落著許多的苗族村寨,其中巴霕就是其中之一。

巴霕,漢語寫作“板屯”,苗語寫作“bad til”。因“板屯”二字表達不出苗語中的含義,同時此“屯”與真正意義上的民屯或軍屯毫無關聯(lián),因而我將其寫作“巴霕”,其意為嶺上的村落。

巴霕是個典型的苗族村寨,全寨有169戶,596人,除四戶龍氏外,其它均為同族的吳姓苗族。走近巴霕,仿佛走近了一片森林之中,民居就散落于這片森林與田園之間。這里的建筑多以磚木結構三層或四層房屋為主,也有一些木材建筑瓦房。據(jù)介紹,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,這里多為草房,解放之后,人們開始利用當?shù)啬绢^修復瓦房。改革開放以來,由于當?shù)匕傩盏年戧懤m(xù)續(xù)修建磚房,有的利用現(xiàn)代新材料修起了框架結構的建筑。

說到草房不得為提到咸同苗族起義時的白洗戰(zhàn)事。據(jù)史料記載,同治七年(1868年)九月,清廷遣布政使席寶田為統(tǒng)帥,帶領湘軍入黔鎮(zhèn)壓苗族義軍。席寶田及記名提督榮維善,定中營候補道黃紹坤、江西精揵營鄧子坦等部,在攻戰(zhàn)清水江一帶苗寨之后,于同治七年三月十一日又進攻施秉縣城,焚燒縣城苗民的房屋米谷。二十一日,進攻小河、白洗(現(xiàn)在的楊柳塘)一帶,僅幾天時間,就將白洗二十八苗寨全部燒毀,一處美麗的家園區(qū)瞬間變成焦土。苗族義軍十分氣惱,他們在義軍領袖包大肚的迅速組織下,集施秉、新城、螃海、凱塘、革夷等路義軍數(shù)萬余人,于谷隴黃飄一帶讓湘軍1.8萬人全軍罄盡。而又統(tǒng)過幾年的進剿,苗族起義于1872年失敗。自此,部分苗民遷往黔西南、安順等地。而有的又在當?shù)刂亟覉@,他們在燒焦的土地上搭草棚,修房舍,種良田,恢復曾經(jīng)的社會秩序。

其實清軍入白洗,不僅僅是燒毀苗民的房屋,他們還做了不少的壞事糗事,如斷龍脈、毀文化等等。在巴霕左面,也就是前文提到的耶討公居住的地方,有一個叫做耶討坳的地方,有一處神秘的九重巖,是由九個大如斗形若餅的石頭疊加而成的的,聳立約高十余米,風大時搖搖愰愰,但就是不倒,不知好多個世紀了。當?shù)厝艘詾樯?,并頂禮膜拜,常有人焚香化紙,敬肉供酒。當席寶田的清軍橫掃白洗一帶之后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九重巖,他認為這地方出“匪”——指義軍,就是因為出此怪石,于是派部下摧毀。推了幾天,那石紋絲不動。席寶田臉兒沉著,決定用炸藥轟炸。當點燃了炸藥,火線出了白煙,猛然炸開,頃刻倒下,那點炮的幾個清兵也立即傷命。只見一股白煙升至天空,一直向東飛去。百姓說,龍回故里去了,更苦命的日子來了。苗家人有個說法,說他們來自江南一帶,苗人遷至哪里,那龍氣跟到哪里,一旦龍走了,之后還是要主動脈它回來,以保民生。清軍認為光推倒這九重巖還不算,必須還得斷龍脈,于是他們又在野夫埡下,請地理先生查勘,找到了龍脈。動用了大批將士,花了七天七夜,挖出了一條長三十余米,寬七八米、深三米的斷龍槽,并絕言:“挖苗龍脈,動你龍氣、斷你子根,送你上天!”由此可見清軍的惡毒,清軍對苗民的憎恨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。清朝政府作為一國之君主,中國是個多民族的國家,很多民族也是其子民,苗民更也是子民呀!

清軍走了,當?shù)匕傩沼种匦陆M織起來,他們以吹笙招龍,以水牛祭祀龍王,暴風雨過后, 巴霕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和生機。

巴霕是白洗吳氏苗族的大本營,他們的先祖最早于宋代從江南遷至清水江一帶的遠口,后至雷山西江定居,清雍正四年(公元1726年),云貴總督鄂爾泰,在其給皇帝的《改土歸流疏》中,言“云貴大患無如苗蠻,苗中患甚于土司”,雍正皇帝批準這一主觀意斷。這鄂總督對當時還是化外之地的苗疆進行鐵血式的清剿,建立了“新疆六廳”,并對苗疆人民施行鐵血鎮(zhèn)壓、政治管制。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,雍正十三年春,爆發(fā)了包利、紅銀起義,新疆六廳苗民一呼百應。雍正在“允其請”,調(diào)集滇、蜀、楚、粵漢土官鎮(zhèn)壓,均遭苗民頑強抵抗。雍正死后,乾隆繼位之后,乾隆又派張廣泗、李椅前去鎮(zhèn)壓。至乾隆元月九月起義失敗。從援黔湘軍統(tǒng)領李椅手寫之《南征日記》中得知,其清軍“無不毀其寨穴。燔其積聚、誅謬其兇頑,俘獲其子女,所余遺孽悉竄入牛皮箐中藏匿。”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,我吳氏的一位老祖母,帶著不大的兒子,并將其生殖器反綁于股后,躲過清軍的盤查。然后沿巴拉河順河南行,最后先居枧凹(平寨),后又翻越構巴仙大山,最后定居現(xiàn)在的施秉縣楊柳塘鎮(zhèn)的老寨??恐约旱碾p手,在這個森林野嶺里,開山劈嶺,重建家園,其瓜蝶連綿,子孫繁衍旺盛?,F(xiàn)在其子孫發(fā)展至三大家族,二十八寨,一萬八千多人,亦然成為黔東一大旺族。

歷史部是反反復復的,而這反復之中這支吳氏苗族總遇上曲折坎坷,荊棘叢生?,F(xiàn)在我們來說說遷老寨吳氏高祖的墳墓。高祖名叫耉漾鎖,辭世之后,葬于巴霕村前,是一所大大的墳墓。也就在席寶田進軍白洗的那一年,席寶田令清軍挖開其高祖耉漾鎖之墳墓,斷然下了決定:“戮尸,舉烈火而焚之!”這算得上是最嚴厲的處罰方式了?,F(xiàn)在白洗吳氏苗族只知道其高祖墳墓的所在地,但墳墓已成塊坪地。大家都知道,中國對死者都是比較敬重的,死者為大,如果觸犯死者是很惡劣的行為。

世界分為陰陽,而陰陽組合起來,就有了生氣。有了生氣,才有了萬物。所以,葬經(jīng)的第一句就是:葬者,藏也,乘生氣也。生氣是醞釀萬物的根本,生氣由陰陽交互而生,達到一定界限就成為風,風上升到空中就變做云,云累積化為雨,雨降下,潛行在地里,這就是生氣。迷信的說法,后代跟祖宗的生氣可以感應。如果能給先祖恢復“生氣”凝聚之地,使后代人身體受生氣滋潤,族人也會受到生氣的呵護,自然就無往而不利。據(jù)說,吳氏宗族全體族人,正醞釀著恢復祖墓,這是一件“報效先輩唯修德,希冀兒孫當盡忠”之千秋功德呀。

吳安明(紫 夏)  二0二0年七月十二日凌晨   于黃金屯小木居

責任編輯:馬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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